朝南的山

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

我养活了一群星星

我原来很怕夜晚。
因为那很黑,时间一过黄昏,太阳光就从这一天里消失,把人间的使用权全权交给黑夜。
人类发明灯,是因为恐惧。
还有孤独。

在黑夜里无穷无尽仿佛被抛弃的孤独,并不亚于流放宇宙的星星。
“我们是和你一样的东西,很早就想来拜访了。”
后来星星们跟我说起那次初遇时,已经将我视作同伴。

想象过吗?
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,脑子里循环播放着白天看过的悬疑说书,这时窗户被什么敲击上了,发出笃笃的脆响。

神啊佛祖玛利亚……不管是什么东西离我远一点吧我还没活够,不急着现在收我呀。
还是好奇。
在战战兢兢中,我推开了那扇窗。
这,这是……
还未反应过来,几个灵巧的小东西就飞动入窗,我的怀里一下子多了什么。

一番惊吓,交涉之后。
我发誓星星是我见过最智慧的生物了。
它们原本不是星形,都是一颗一颗完整的天体。因为方便与其他星球的生命体沟通,也就入乡随俗地变成了其他星球居民一般设定中的“星星”。

“也就是说你们应该是圆的?”
“是这样没错啦。”
“那你们干嘛憋屈在这地儿呢。回太空不是更好?多自由。地球上乌烟瘴气,你们刚来不知道,以后自然就懂了。”

几个小五芒星面面相觑。
不得不说它们的光还是胜过萤火的。

“我们需要故事。”
其中一个抢先开口打破这沉默。

“一颗星星一个故事,能让我们有资格被人记住。”

“啊,当然越多越好啦,不然,我们太孤独了。根本没有其它星星搭理我们。”

“你也很孤独不是吗。”

它们七嘴八舌地说着,最后一句却扎在点上。

于是我开始了每晚一个故事。
在和家人说过晚安后,我打开衣柜,或掀开被角。
放星星们出来。

“今天讲什么故事呢。”
它们每晚都这么问我。
像个小孩子,却都法力高强,值得拥抱广袤宇宙。
我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走的。
离我而去。
最后只是他们不孤独了而已啊。
我还是我。
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。

但是,它们还没有离开。
“已经很久了诶。”
我有一天提醒它们。
“你们不回去吗?”

“回哪里去?”
它们有些焦急。“我们没有故事了吗?”

“不是的。实际上,我很喜欢这样每晚都有倾听者的生活。”我立刻解释。
“但是你们总不能留在这里一辈子。”
“已经有力量了,就应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啊。星星是不应该坠落到人间的衣柜里的。”
……

时至今日,我已经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回答我的了。
只不过,从那一天后。
我打开柜子,掀开被角。
再也没有黄色光芒照亮整个小屋。
不过我却很欣慰。

应该都回去了吧。
有故事的星星肯定过得很幸福。

我的话呢。还是和以前一样。
没人知道一个奇迹曾敲开了我的窗户,住进过我的房间。
不过。
有些很简单又有点伟大的事。
我记得就好啦。

我曾经用故事养活过一群星星。

这是真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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